专访｜“慢行者”姜超，从李大嘴走到王胖子

　　文 | 肉松

　　想必大部分观众都分不清、也数不清，在《鬼吹灯》系列被翻拍的数版影视剧当中，胡八一、王胖子和Shirley杨的铁三角有过多少种组合方式。

　　客观地说，从选角到表演，真正能够做到深入人心的，并不算多，这很伤原著粉的心。《鬼吹灯》粉丝的专属称谓是“灯丝”，都对该系列抱以极大的热情与关注。

　　拍出来，方方面面的还原度如何，他们都有着不小的话语权。拍之前，就选角而言，每个人心里就有自认为可以胜任不同角色的演员。其中，大家对王胖子的想象高度统一，姜超一直在提名之列。

　　他曾在《武林外传》中饰演李大嘴，2006年，这部剧红遍大江南北。十几年过去，它的人气经久不衰，其中的几位演员先后走红，并完成了与经典形象的剥离。尽管一直没停止拍戏，但在外界看来，李大嘴依旧是姜超的代名词。

　　从各种意义上讲，大家都乐于见到他能够演一回王胖子。姜超自己看过小说，也想演，还接到过邀请，但总是和这个角色擦肩而过，“各种阴差阳错就是没有拍上”。

　　等到这个愿望得以实现，所有错过的遗憾都被弥补回来，甚至是更好的机会：五部连拍的项目，导演说他是民调和粉调中呼声最高的，搭档饰演胡八一的潘粤明还是他24年前就合作过的演员。

　　
可以这么说，《鬼吹灯》和王胖子需要姜超，姜超也需要他们，一切都“刚好对上了”。而如今，作为该系列第一个亮相的《龙岭迷窟》首战告捷，他这个王胖子，观众也认下了。

　　01

　　与《龙岭迷窟》播出同步进行的，是该系列另一部《云南虫谷》的拍摄。对演员们来说，宣传期和拍摄期撞在一起是常事，但两者都为同一个角色的情况，并不多见。

　　姜超一边在组里演王胖子，一边等着每礼拜三的更新看王胖子，为此“还现买了VIP会员”。他没有开弹幕看剧的习惯，也在其它地方或是工作人员的告知下了解到观众的正面评价，“剧播得挺好的，我们也挺开心的”。

　　但具体说到王胖子，他一张口就自行撇开了大家对这次人物塑造的满意，解释起被质疑的地方：王胖子的武力值。

　　即便没读过小说，也猜得到“王胖子”这三个字只是行走江湖的诨号，其人原名王凯旋，作为悬疑盗墓题材故事的人物，自然得有两下子。天下霸唱刻画的铁三角中，胡八一和Shirley杨各怀祖传秘技，王凯旋的厉害之处是枪法一绝、百步穿杨。为人方面，在贪财、爱吃、冲动等性格特点之上，有一股匪气。

　　知乎上有这么个问题：《鬼吹灯》中王凯旋有什么用？将他放置在通关打怪的剧情线里，多多少少有些功能性和符号化的意味。这点，姜超在看小说时也感受到了，“他要去推动故事情节，有很多任务要完成，比如去吵、去打，才能产生结果”。

　　但观众这次在《龙岭迷窟》里见到的王胖子，即便天不怕地不怕的“横”，也会在小事上栽跟头，可以巷战里挥拳头，也会落在机关里要人救。就像第十集，他和大金牙在找胡八一的路上误入圈套，被马大胆等人“完虐”。手上捆了绳子跪在地上，鼻青脸肿地抱怨，“不说好不打脸的吗？”

　　对于这种差别，姜超开玩笑说道，“他不是灭霸，一弹手指头全世界死一半，就是普普通通一老百姓。有危险，能冲上去比划两下，就已经很勇敢了”。他继续说道，“当然我们也会表现他的这一面，再往下看，包括在拍的《云南虫谷》当中就有很多技能上的体现”。

　　但总体说来，他想让王胖子回归到凡人的状态，同时诠释出他的可爱，“他就是咱们身边的一个普通人，也会恐惧和害怕，还有点小鸡贼、小贪心，同时也有情义，懂得保护别人，和别人合作”。

　　在尊重原著的基础上，呈现出一个实实在在、有血有肉的王胖子，是接戏之初就和导演等人达成的共识。这也贴合整部剧的基调，探险的故事和写实的风格。而他们也都在观察和商讨，中肯的建议会听取、不足的地方也会改进，“第二部当中会适当地进行一些调整”。

　　或许是想听更直观和客观的反馈，在聊到这些角色改动时，姜超反过来提了三个问题：记者同志，您看过这部小说吗？您喜欢王胖子吗？您觉着他可爱吗？在听到否定、肯定和肯定的回答后，他有些放心似的说了句，“那就好”。

　　姜超还想着，“让没看过小说的那批观众朋友们，也能够喜欢上这个人物和这部剧，这很重要”。

　　02

　　让王胖子变可爱的另一个要点，在于这部剧着重表现了他和胡八一的关系，生死之交、近乎家人。

　　对谁都敢横的王胖子，只听信胡司令一人。他多数时候婆婆妈妈、嘴碎抠门，“管钱、疼钱，有点像家里管事的”，但关键时刻的主心骨是胡八一。

　　姜超很喜欢这份兄弟情，演起来也有强烈的满足感。让人颇为感慨的是，他和潘粤明二十四年前合作过。在姜超看来，这个剧找他俩来演还挺对的，因为平时各自的状态也和角色有些贴近。“潘老师是个文雅的人，在现场没事的时候会看看书，或者在车上写写东西，不像我那么跟人聊天，但我要跟他嘻嘻哈哈聊天，他也愿意听”。

　　他俩在剧组也像胡八一和王胖子似的，一个嘚嘚吧吧，一个不动声色。这么些年也没断了联系，甚至不需要培养默契。用他的话说是“上手就有”，会互相给细节，一个眼神、一个动作，情感的表达和交流自然就出来了。

　　但最让姜超念念不忘的，是埋伏在插科打诨和上天入地中的一场走心戏。接受采访的那天剧还没播到那里，但他期待已久，在得到记者同意后回忆并剧透起来。

　　得知自己有生命危险后，王胖子害怕了。他怕死，怕得大晚上睡不着，蹲在羊圈前，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通，“我后悔了，不该老嫌我妈炸酱面做得不好吃，我对不起她，也没娶个儿媳妇”……

　　就在那当口，胡八一走了过来，俩人一起坐下开始聊天，说起小时候的一段陈年旧事。王胖子曾为胡八一挨过一板砖，被拍出脑袋的血，直直地滴了一路。但事后的那个星期，胡八一也没去上学。王胖子以为他是给吓得，还笑话他怂，“我让人揍了，你干嘛不去上学？”胡八一说得稀松平常，他那是在养伤，因为找了块板砖给自己来了下“自拍”。“为什么，你傻呀？”“我就是想感受一下，你当时被板砖拍得有多疼。”

　　这件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事在生死关头被翻出来，便不再无关紧要了。在现有的情节中，无疑是胡八一和王胖子之间关系的点睛之笔。

　　描述这场戏的时候，姜超嘴里的“王胖子”、“他”变成了“我”。两个人物的台词他记得大差不差，自己在电话里那么一来一回地说着，像是重演了一遍。姜超说那场戏确实演得过瘾，至今回想起来仍觉享受。

　　当时他和潘粤明挨着，摄影机拍两个人的近景，“你知道，两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在那回忆小时候，让人感受到浓浓的情义”。说得“肉麻”一点，“情，是柔的，义，是刚的，（两者）在一起的时候达到了最平和、舒服的状态，令人感动”。他还记得胡八一最后一句台词说完，“就在那一刻，我的眼泪瞬间就上来了，心里面有一种翻滚”。

　　对姜超来说这份享受是难得的，细致和细腻的演绎同样难得。尽管一直在他的期待中，但以前的戏以喜剧居多，并不会有太多这样的机会去表现。

　　而这部剧更直接超出他以往表演经验的部分，还不在这里。这次，姜超经历了这辈子挑战最大的拍摄，“九十多天的时间，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，大量的体力支出，真的很累”。因为故事属性和情节设置，决定了演员要完成大量动作戏，“你说我这老胳膊老腿的，跑遍一条巷子跟人打”。他不仅跑了、打了，还各种爬高上低，没尝试过的吊威亚也安排上了。

　　也是有缘，姜超和王胖子一样恐高，那种对高度的恐惧他演都不用演。就像导演在豆瓣写的那样，“三米哆嗦、五米晕倒、七米玩命”，每往上一点，都是对心理和生理的巨大挑战。但是姜超豁出去了，成为导演口中那个，对自己够狠的真演员。

　　他知道自己做到了什么，“不客气”地说被这部戏要了半条命，话锋一转又难掩满足，“感谢老天爷，给我这么一个值得付出的机会。”

　　03

　　对于有机会加入《鬼吹灯》系列，姜超感到无比满足，“幸福”和“幸运”是他在采访中频繁提及的词。

　　不止说给王胖子，也说给李大嘴，以及存在于他们中间的十五年。

　　姜超习惯轻描淡写、甚至省去那些相对波折的部分，“不想痛说‘革命家史’，好像觉得经过多么辛苦的努力才到今天”。不是没有努力过，也不是不认可于“今天”的收获，而是不管他回头去看，或是四下张望，比自己更加坎坷的、更加优秀的要“多得多，太多了”。

　　最终，外界看得到的几乎所有成果，都被归结为福气和运气。而且经他那么一解释，“还要啥自行车”的疑问自然地凭空消失，不要了，这就够了。

　　关于王胖子，他说，“我92年入行，到现在已经快30年了，不知不觉45岁了，再过几年，就是半百知天命的年纪了。在这之前，还能和这样的团队去合作，去尝试从未尝试过的表演方式，多好啊”。

　　关于李大嘴，他说，“没有《武林外传》和李大嘴，也没有我能走到今天，因为我以前当剧务、场工那么多年没有机会演戏，没想到还会有人认识你。十五年过去了，还有人惦记李大嘴，挺知足的了，真的。”

　　不谈具体角色，倒推至成为演员这件事本身，对姜超来说也是“做梦都想不到”的事。因为在他看来，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并凭此赚钱养家本身就是一种幸福，甚至“挺占便宜的”。

　　演员对演戏及其幸福感的描述有很多种，姜超的答案尤其生动且朴实。

　　他说当演员比他想象得还好，就跟一场大型集体cosplay似的。有人找好了爸爸妈妈或其它角色，灯光、摄影也一一就位，自己“玩”得很开心，大家一起开开心心、认认真真地角色扮演，完了最后还能得到一份酬劳糊口，“在幼儿园的时候，你想让小朋友跟你一块过家家去，还得给人一块糖，还得跟人说点好话，人家才跟你玩。这你都不用，人家还给你糖，这多好的事。”

　　现在，他正扮演着王胖子，和一群靠谱而优秀的人“玩”得过瘾呢。他说在这之前，好多人都以为他息影了，但其实从《武林外传》之后也一直在拍戏。十几年的坚持和更早之前的坚持，都不是值得炫耀，唯一可以分享的只有一件事，一点经验，“就是到现在，我每一天都没有停止学习”。

　　学习，不是单纯指看书的那种学习，而是了解各种各样各方面的信息，或者掌握一些新的技能。比如在组里，他就会跟化妆师聊一聊，这化妆是怎么回事。问的多了，以前还有人给他起外号叫“十万个为什么”。他愿意这么去聊、去问、去学，是因为觉得艺多不压身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。尽管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，但踏实。

　　姜超说自己是从井底出发的人。他得先来到平地，才能慢慢一步一步地继续往上走。对其他人来说，可能跨过珠穆朗玛峰也只是抬抬脚的事，但他不同，得先奔着小山包去，甚至呆上很长一段时间。

　　但是没关系，小山包，也有小山包的风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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