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梦龙：深谙图书市场的明代“出版人”

□ 本报记者 于 锋

苏州人冯梦龙是晚明杰出的文学家，他一生取得的文化建树难以一言以蔽之。最近，由江苏省明清小说研究会会长、江苏第二师范学院人文学部主任冯保善教授所著的《江苏历代文化名人传·冯梦龙》一书由江苏人民出版社出版。此书是“江苏文脉整理研究与传播工程”所推出的《江苏文库·研究编》的组成部分。

在相关研究基础上，《江苏历代文化名人传·冯梦龙》历时5年撰成，阐释了冯梦龙里籍、家世出身、早岁成名原因、在福建寿宁任职时间等学术问题，并基于新的文献发掘及考证，重新梳理了冯梦龙的思想心路历程。担任福建寿宁县令是冯梦龙一生中的大事，书中也分别从“寿宁治理”“有志不行的苦闷”“《春秋》经世理想的实践”做出新的研究。

提起冯梦龙，很多人首先会想起他所编撰的话本小说集《喻世明言》《警世通言》《醒世恒言》（合称“三言”）。“三言”是中国白话短篇小说的高峰，金玉奴棒打薄情郎、乔太守乱点鸳鸯谱、唐解元一笑姻缘、杜十娘怒沉百宝箱、白娘子永镇雷峰塔……这些妇孺皆知的故事皆出自“三言”。“正因为冯梦龙在通俗文学创作方面的成就，以往对他的评价都集中在这方面，评价他是‘俗文学一代宗师’‘伟大的通俗文学家’等。”但在冯保善看来，只关注冯梦龙在通俗文学领域的贡献，则容易忽视他在戏剧艺术、实用类书、游艺之作等方面的成就，也就难以全面概括冯梦龙文化创造的实绩。

“后人必须立足于明末‘大众文化’的视域，才能全面评价冯梦龙。”冯保善介绍，明代中后期，戏曲艺术和曲艺表演日益风行，大众文化类读物的出版也愈加兴旺。尤其是在江南，大众文化消费心理促成大众文化蔚然兴起，深刻影响了冯梦龙的著述活动。

在《江苏历代文化名人传·冯梦龙》中，冯保善将冯梦龙著作重新加以归类，分为七类十五项，分别是：一，通俗小说，包括“三言”、长篇小说《三遂平妖传》《新列国志》；二，戏曲、散曲、曲谱，包括传奇《墨憨斋定本传奇》、散曲《宛转歌》《太霞新奏》、曲谱《墨憨斋词谱》；三，民歌俗曲，包括《挂枝儿》《山歌》；四，文言小说、专题故事，包括笑话集《笑府》《古今谭概》、智慧故事《智囊》《智囊补》、情感故事《情史》、文言小说《太平广记钞》等；五，史著类，包括《寿宁待志》《甲申纪事》等；六，实用类图书，包括科举教材《麟经指月》《春秋衡库》、民间生活类图书《折梅笺》、游艺类图书《牌经》《马吊脚例》；七，诗集，包括《七乐斋集》《游闽吟草》等。

上述冯梦龙著作中，属于传统雅文化范围的，大约仅有第五类“史著”、第七类“诗集”等数种而已，而其他著作，无一例外可列入“大众阅读”类图书。冯保善介绍，冯梦龙编撰“三言”，就是应书商邀请。他创作《新列国志》，是因为《三国志演义》受到读者欢迎，历史演义小说风行一时。他的通俗小说，毫无疑问是适应大众休闲娱乐而生的文化商品；又比如，他改订戏曲，编选散曲，是立足于大众表演艺术的需要，将文人审美情趣和艺人表演艺术融合；他选评民歌，则是为了读者“消闲清赏”，他编选的《山歌》被誉为中国第一部由作家个人采集的地方歌谣集。而冯梦龙的专题笑话集、情感故事集《古今谭概》《智囊补》《情史》等也普遍受到底层读者欢迎。

冯梦龙颇具出版眼光，擅长根据读者喜好来编著多种实用类文化教育图书，堪称一位深谙图书市场的“出版人”。他编写过和民间书信写作有关的《折梅笺》，和早期麻将有关、堪称“民间打牌指南”的《牌经》《马吊脚例》。冯梦龙本人一生没有中举，但考场受挫的他却编纂了《麟经指月》《春秋衡库》《四书指月》等科举“教辅”，指导考生如何科场夺魁，竟也颇受好评。

“冯梦龙致力于大众文化，用编创成果来实践自己的文艺主张。他对小说、戏曲、散曲、民歌等文体有着清晰认知，他深入系统地阐发这些文体的大众性、娱乐性、教育性，传播文化，以‘情’教人，化育众生。我们对他的认知自然也不能局限于此前认为的‘通俗文学家’，将其定位为晚明‘大众文化’巨擘更为公允。”冯保善说。

一生著作宏富，冯梦龙的创作力令人叹为观止。据了解，他的著作中收入《江苏文库·精华编》的就包括《喻世明言》《警世通言》《醒世恒言》《挂枝儿》《山歌》等，他也是作品收入“精华编”最多的江苏古代著述者之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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