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追悼会,营长未婚夫却帮初恋搬家,她果断提离婚北上永不相见
声明:本文纯属虚构,如有雷同实属巧合
1987年7月6日,京市烈士墓园。
江桥父亲的追悼会结束了。
江桥站在父亲的墓碑前,深吸一口气,抬起头对指导员说:“指导员,我想好了,还是决定继承我爸的警号,成为一名国安警察。”
指导员凝视着墓碑上的黑白照片,叹了口气:“这也是你爸的临终遗愿,军区也会支持你的决定。我回去就向上级申请,重启警号54352!”
他顿了顿,又说:“不过转业成为国安警察,就要隐姓埋名,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家人了。那你和季营长的婚姻……”
江桥苦笑了一下,打断他:“我知道。所以我会和季随琛分开,各自维护一方和平。”
指导员愣了一下,才接话:“你爸爸牺牲这么大的事儿,你应该告诉季营长的。你们都是军区的优秀军人,夫妻关系也要好好沟通才行。”
江桥心里一阵酸涩:“不是我没告诉,是季随琛没来得及听。”
“行吧,转业国安警察的审批程序需要两周时间,这段时间你多多考虑。”
“好。”江桥点点头。
第1章
事情说清后,指导员带着军区其他人离开了,给江桥留下告别的机会。
她颤抖着抚摸着黑白照片里熟悉的笑脸,眼眶渐渐红了:“爸,我会继承您的遗志,守护国家,守护人民,您会为我骄傲的,对吗?”
忽然一阵风浪袭来,吹动江桥左胳膊上的黑袖巾,就好像爸爸笑着拍着她的肩膀,轻轻回应她。
她用尽力气才忍住滚落的泪。
从烈士墓园回到军区家属院,已经快到饭点。
一路上,江桥遇见嫂子们骑着二八大杠买菜回来做饭。
“桥桥,今天追悼会怎么样?”一个嫂子远远地喊了一声。
江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:“还行,谢谢嫂子。”
家属院挨在一起,都是矮矮的泥胚篱笆,笑闹声从各家各户传出,都是温暖的烟火气息。
唯有江桥家门冷冷清清。
她推门进屋,没想到季随琛也在。
男人正对着红双喜木柜上的挂镜换衣服,像是要出门。
见她回来,他瞥见她胳膊上的黑袖巾,蹙眉疑惑:“你参加了追悼会?军区有战士牺牲了吗?我怎么不知道?”
江桥眸中一痛。
早上通知追悼会时,她才得知爸爸牺牲,慌乱地拉住季随琛,求他:“随琛,我刚得到消息,我爸……”
可季随琛连话都没听完,就掰开她的手,匆匆上了吉普车:“抱歉,我要出紧急任务,有什么事儿等我回来再说。”
江桥摘下黑袖巾,小心叠好,转移话题:“你换衣服是要出去?”
事情已经过去了,再告诉季随琛,也只不过是徒增愧疚,没必要。
季随琛也没在意她转移话题,顺着接话:“对,朋友搬到了附近,我去帮个忙,今晚就不回来了。家里就辛苦你收拾了。”
江桥心里一沉,凝着男人远去的背影,眼里的光一点点黯淡,涩痛蔓延开来。
她知道季随琛说的这个朋友,是他的前女友,苏文娜。
三个月前,苏文娜回京市,江桥才知道,季随琛心里藏着这么一个人。
沉默着收拾屋子,江桥打开衣柜,入眼是一排红裙。
季随琛很喜欢送她红裙子,说她穿红裙子好看。
所以除了部队发的军装,她休假的时候一直穿着季随琛送的红裙子。
这点独特的浪漫,让江桥一度以为,他们一定都是彼此最爱的人。
可两个月前,她无意间在季随琛口袋里发现一张穿红裙子女人的老照片。
背面写着——挚爱苏文娜。
从那以后,江桥再也无法正视这一柜子红裙子。
如今要走了,这些裙子她也不打算带走。
她只简单收拾了几套部队常服,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藏着事,时间过得很快,转眼就天黑了。
这晚上,季随琛果然没回来。
江桥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她索性爬起来,围着家属院跑了100圈,累到了极致才入睡。
次日。
距离她去警局报道,倒计时第13天。
缓了一夜后,江桥的情绪终于平复了许多。
正午,她来到电话站,给乡下的阿妈打电话,说了要接替爸爸警号的事。
“阿妈,我想好了,我要接替爸的警号,像他一样当国安警察。”
可说完,电话那头却没有半点回应,只有呼啦啦的风声,一阵一阵揪着心。
江桥绷着心,忍不住轻喊:“阿妈?”
话落,电话那头忽然传来崩溃的抽噎:“桥桥啊,你能不接替你爸的警号吗,他才刚牺牲……阿妈害怕……”
第2章
听着听筒里一声又一声的哽咽,江桥捂着心口难受得不行,眼泪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。
“阿妈,对不起……”
可听到江桥的道歉,电话那头的哭声突然就停了,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了喉咙。
过了一会儿,阿妈压低了声音说:“阿妈没怪你……我知道你要继承你爸的遗愿,保家卫国是大义,阿妈支持你。”
江桥心里更难受了,小声地说:“阿妈,缓一下就好了。”
她其实更希望阿妈能骂她几句。
小时候爸爸一出任务就好几年没回家,都是阿妈一个人做饭、洗衣,照顾生病的她,送她上学……她还清楚地记得,好几次撞见阿妈躲在灶台边偷偷抹泪。
现在,阿妈也只是小心翼翼地问:“桥桥,那你去警局报道之前,能回来看看我吗?”
阿妈的恳求狠狠扎在江桥的心头,她使劲儿点了点头,声音都带着哽咽:“好。”
“诶诶!那阿妈在家准备你爱吃的韭菜鸡蛋饺子,等你回家。”
“好。”
挂断电话,江桥靠在电话亭里,仰着头缓了好一会儿,才去找指导员批条子下乡。
军区管控严格,出市区都要批条子才行。
指导员批准下乡的时间在十二天后。
江桥拿到条子回家属院,进门就碰上正要走的季随琛。
他看到她手里的条子,好奇地问:“你批条子下乡做什么?”
江桥小心翼翼地把条子放进桌上的军绿色挎包里,轻声说:“很久没回去了,想回乡下看看我阿妈。”
季随琛愣了一下,然后说:“抱歉,我最近忙,可能没时间陪你去乡下。”
他顿了顿,又说:“不如等我爸下次休假,到时候我们再回去,一起吃团圆饭?”
江桥心里一沉,手一紧,差点扯断挎包带子。
她抬起头,勉强笑了笑:“不用,我一个人回去就行。”
季随琛没发现她的异常,出门前还叮嘱道:“对了,朋友为了感谢昨天的帮忙,明天上午请大家吃饭,恰好你有空,我们一起回大院吃个饭。”
江桥本想拒绝,但一想到离婚的事还得和公公季首长提一下,嫁给季随琛这几年,季首长一直拿她当亲女儿对待,她就犹豫了。
最后还是没拒绝。
第二天上午,江桥穿了一身军装去了大院。以往她回大院都只穿红裙。
还没进门,就听到里头有人感叹:“随琛,文娜为了你回京市再也不离开,当年我就劝过你别急着和江桥结婚,江桥和文娜虽然长得很像,但江桥终究不是文娜。”
江桥站在门口,听到这话,心里猛地一震。
紧接着就听到季随琛冷声斥道:“你别乱说,对文娜的名声不好。”
江桥顿了两秒,垂下眼睛缓了缓心口的闷堵,这才推门进去。
她一进门,屋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起来。
季随琛看到她,起身拉开左边的位置,有些责备地说:“怎么没穿我给你买的红裙?”
江桥顺势坐下,轻声解释:“临时执勤,没来得及换衣服。”
季随琛就没再多问。
江桥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,都是和季随琛一个大院长大的人,她都认识。
唯有一人穿着一身红裙,坐在季随琛右边,朝她递来一杯酒,笑着说:“你好,我是苏文娜,他们都说我们长得像,像是姐妹,难得缘分,我们喝一杯?”
江桥没接,摇头说:“不好意思,军规规定,军装在身不能喝酒。”
苏文娜端着酒杯的手僵在空中,有些委屈地问:“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?”
江桥还没说话,手边就被递上了一杯茶。
她偏头看去,季随琛正蹙眉朝她压低了声音说:“我知道你不能喝酒,以茶代酒吧,没必要冷场。”
江桥心里一刺,端着热茶想,他不是担心冷场,而是不想苏文娜受委屈吧。
她不想纠结这些,点点头,一杯茶一饮而尽。
插曲过后,饭桌上又热闹起来。
苏文娜一杯杯地不停喝酒,哭着说:“我这几年过得可不好了,真的好后悔跟着家人离开京市,后悔嫁人生子……”
季随琛一直坐在苏文娜旁边没动,不停给她递纸巾。
苏文娜越说越激动,最后直直扑进他怀里,哭着说:“随琛,我真后悔当年没能为你坚持留下来……有时候我真想就这么死了算了!”
季随琛脸色微变,推着她说:“文娜,你喝醉了。”
可苏文娜抱着他不放,他只好痛惜地把手放在苏文娜背上,轻拍安慰:“一切都会过去的。”
江桥从头到尾看着这场闹剧,像个局外人。
她心里默默念着:是啊,一切都会过去的。
距离她离开季随琛,倒计时也只剩12天了。
江桥复杂地望着季随琛,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浓烈,他终于扭头和她对视。
男人眼里带着淡淡的愧疚:“文娜喝醉了,我送她回家,你去外面等我一会儿,我晚点再和你一起回家属院。”
江桥点点头,一个人起身朝外走。
身后,她听到有人感叹:“江桥一身军装和苏文娜完全不像啊,倒是也英姿飒爽,可惜季随琛不喜欢。”
第3章
没什么好可惜的。
只是两个人不合适而已。
江桥转道进了季家,可季首长不在家,她只好独自回了家属院。
季随琛第二天清晨才回来,衣服皱巴巴的还没换,一进门就一把将江桥拉进怀里道歉:“哎呀,昨晚等很久了吧?别生气啊。”
江桥盯着他眼底的笑意,心里堵得慌,忍不住想:既然知道我不好受,为啥昨晚还一夜不归呢?
但她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,以前她就不爱和他说这些委屈,现在更没必要矫情。
她抬手推开他,扯了个笑:“不生气啦,不过以后我不会再等你了。”
季随琛愣了一下,心口猛地一慌,以为江桥在说反话,忙又解释:“别生气嘛,昨晚文娜喝醉了,说的那些话都是醉话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江桥点点头:“真的没生气。”
她只是在说一个事实,她两周后就要入职警局,以后是真的不会再等他了。
见江桥点头,季随琛这才放下心,脱了外套往里间走:“我先去洗个澡。”
“嗯。”
季随琛刚进里间没一会儿,指导员就来找江桥了:“你转业成国安警察的审批调令,还有你申请的强制离婚报告都下来了,这些得找季首长盖章。”
说着,把调令递给了江桥。
“盖章?你要找爸盖什么章?”
屋内,季随琛擦着头发出来,一脸疑惑。
江桥向指导员道谢,关上门后,在两周后的日历上画了个圈,才不紧不慢地说:“没什么,出个外差任务,需要首长盖章。”
季随琛应了一声,盯着日历问:“你的生日不是这个月吧?”
“嗯。”
沉默了一会儿,他又突然问:“你们女生一般喜欢什么做礼物呀?”
江桥有点诧异,以前不管是过生日还是过节,季随琛从来都是送她一条红裙子,这次怎么还问了?
她不觉得季随琛问这个是为了给她买生日礼物。
江桥没拿着调令进屋,随口说:“丝巾、项链都可以吧。”
之后接连好一阵,季随琛又忙得不见人影。
而距离江桥离开的倒计时,很快也只剩3天。
以前季随琛出任务的时候,江桥总是担心得吃不好睡不好。她厨艺不好,但每天训练再累,也会记得去食堂给季随琛打一道他爱吃的红烧肉。
就怕他出完任务到家,吃不上可心的饭菜。
季随琛爱吃肉,她还节省出了一堆肉票,就等着给他一个惊喜,想看他多冲她笑一笑。
可这些,以后也都用不上了。
江桥把肉票都送给了邻居军嫂。
嫂子捏着肉票,犹豫再三说:“我前些天在胡同里的供销社,总看见你家那口子带着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年轻女人。”
“你家季营长是季首长的儿子,又有能力,虽然对你一心一意,从没有花花肠子,可架不住不要脸的女人往他身上扑啊。你等他回来了可得好好问问。”
江桥苦涩一笑:“好,我知道了。”
根本不用问,她知道那个人一定是苏文娜。
正巧,江桥准备去供销社给阿妈买一套雪花膏,她也说不清抱着什么样的心态,仔细扫了一眼供销社。
果然,在不远处,她看到了季随琛和苏文娜,两人正有说有笑。
苏文娜穿着一条红裙子,窈窕明艳,脖子上还系着一条相得益彰的红丝巾。
季随琛那天问送礼物,原来是为了苏文娜。
江桥自嘲一笑,这一瞬,心头有什么东西渐渐被拔起。
对面两人也看到了江桥。
季随琛的笑容慌了一瞬,苏文娜却主动冲江桥走来。
“江同志,这段时间我刚搬来军区附近的胡同,一个人带孩子挺辛苦的,多亏了随琛帮忙。谢谢你们了。”
说着“谢谢你们”,苏文娜却望着季随琛。
季随琛有些不自在,眼神凝向江桥。
江桥却只是笑笑:“不用谢,你们开心就好。”
第4 章
季随琛察觉到江桥的情绪不对劲,赶紧走到她身边解释:
“我刚出完任务回来,正好碰到文娜,就陪她出来买点东西。”
江桥点点头,轻声说:
“你们忙吧,我先回家属院了。”
没想到,季随琛竟然跟了过来。
“爸刚从外地视察回来,你不是要盖章吗?我带你回大院季家一趟。”
江桥想了想,点头说:
“好,那麻烦你了。”
从军区转岗去警局,还需要季首长亲自盖章,这事儿可耽误不得。
两人上了吉普车。
盛夏的天气热得要命。
车窗虽然开着,风呼呼地刮进来,可车里还是闷得慌。
气氛异常沉默。
以前,江桥特别珍惜和季随琛独处的时光,总爱主动找话题,有时候季随琛还会打趣她,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。
可现在,江桥只是安静地看着车外,脑子一片空白。
终于,季随琛受不了这怪异的气氛,主动搭话:
“怎么买了雪花膏?你不是从来不用这些吗?”
江桥收回视线,紧了紧手中的布袋子,轻声说:
“这是给阿妈带回去的,乡下风大,她用得上。”
季随琛嗯了一声,接着说:
“你啥时候去看妈?我晚点去买点补品,辛苦你一起带过去呗?”
“行。”
剩下的路上,江桥一直闭目养神。
季随琛也没再多想,只以为她是想家了。
到了大院。
刚下车,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议论声。
“自从苏文娜回京后,季随琛又给钱又出力地照顾她们母子,不知道的,还以为他跟他们是亲一家子呢。”
“季随琛这态度,不会真的要和江桥离婚,然后娶了苏文娜吧?到时候怕是要闹得不好看哦。”
“这话你可别乱说!他们俩都是军人,怎么可能随便离婚?不过以后的事儿,谁也说不准。”
……
这些话,江桥这三个月里已经想过了无数次。
季随琛不在的那些夜晚,她常常半夜醒来,满脑子都是她和季随琛的未来,翻来覆去睡不着。
直到爸爸的追悼会那天,她才彻底下定决心,要放下季随琛。
如今,她已经能平静地面对这一切了。
倒是季随琛,一身军装本就气势逼人,他黑着脸训斥那些说话的人:
“胡说什么呢!都给我闭嘴!”
把人训斥走后,季随琛还特意追上江桥,拉着她的手解释:
“文娜在京市没有亲人,我只是顺手帮帮忙,真的没别的意思。你放心,我既然娶了你,就打算和你过一辈子。”
江桥微微一笑,轻声说:
“嗯,你说的我都信。”
季随琛还想再说点什么,江桥却抢先开口:
“我去找爸了。”
“好,那我去买补品。”
江桥点点头,看着季随琛走远,转身进了书房。
等她和季父说明来意后,季父却劝她:
“你要继承你爸的遗愿,成为国安警察,这是为国为民的大义,我尊重你的决定。”
“但申请强制离婚这事,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吧。”
“随琛是我儿子,我了解他。就算你们将来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次,他也不会怪你的,你不用觉得自己是拖累。”
江桥却摇了摇头,郑重地把国安警察的审批调令和强制离婚报告放到桌上:
“爸,这两件事都是我慎重考虑后的决定。等您批复后,我就会离开军区。”
话音刚落,门突然被推开了。
季随琛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,狐疑地走进来:
“江桥,你为啥要离开军区?”
江桥抬手拿书盖上两份报告,看了眼季父,面不改色地冲季随琛撒了个谎:
“不是跟你说了嘛,有个外差任务。”
这个借口很敷衍,但季随琛这次罕见地没有追问,只是向江桥说起其他事:
“江桥,文娜的工作还没稳定,她儿子小羽办不上户口,月底会被遣返离开京市,所以我准备把小羽的户口先移到我们名下,当咱俩的儿子。”
第5章
江桥还没来得及说话,季父就重重拍了下桌子。
“胡闹!别人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!”
“爸,您听我说……”江桥刚想解释,就被季父打断了。
“别说了!季随琛,这事你来处理!”
江桥看到季随琛止住了话头,态度却没有让步。
“爸,这事我们自己能处理,您别操心。”江桥连忙拉着季随琛往外走。
“哎,等等,你们俩给我站住!”季父的脸色越来越差。
“爸,您别生气,我们出去说。”江桥一边安抚着季父,一边把季随琛拉出了书房。
出了门,江桥才松开季随琛的手:“家里的事儿都听你的,你安排就好。”
“哎呀,我就知道你会同意,你一直都很善良。”季随琛松了口气,脸上露出一丝欣慰。
“那我去忙了,今天估计晚点回家,你不用等我吃晚饭。”他匆匆说道,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。
“嗯,你忙去吧。”江桥点了点头。
说完,季随琛就急匆匆地离开了。
江桥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,又回头看了一眼堆在门边小山一样的礼品,鼻子止不住地酸涩。
“他对我其实也挺好的,只是我们的婚姻,终究还是差点缘分。”她心里默默想着。
……
江桥没留下吃饭。
回家属院前,季父把国安警察的审批调令,以及强制离婚报告都盖了章,交给了她。
“桥桥,这事儿就这样吧,你也不用太难过。”老人叹息着,这回没有再劝什么。
江桥回军区之后,把两份报告提交给组织,确定了20号去警局报到。
“终于把重要的事情都办完了,就剩去警局报到前的入职体检了。”江桥心里想着,感觉难得地放松下来。
她排到晚上八点,去卫生所做体检。
没什么胃口,她也没去食堂打饭,直接睡了过去。
这段时间,她都没睡个好觉。
这回罕见地一秒入睡,竟然梦见了和季随琛的婚礼。
“江桥,醒醒!吃晚饭了!”
江桥被推醒,睁开眼才发现天都黑了。
“结婚这么久,还是第一次发现你这么能睡。听隔壁嫂子说你中午都没去吃饭,睡了一下午?”季随琛笑着蹲在床边,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。
“啊?我睡着了?”江桥望着眼前满眼笑意的男人,还有些恍惚。
“快起来吃饭。”季随琛抬手拉她起来,大概是因为真的高兴,平时话少的他这次嘴里说个不停。
“户口已经办妥了,文娜为了感谢你,特地给你点了国营饭店的招牌菜,快来尝尝。”
“这道椰子鸡汤是招牌菜,我特意为你点的,你应该喜欢。”他把碗递到江桥面前,脸上满是殷勤的笑。
江桥望着男人脸上的笑,又看了一眼碗里浓白色的汤汁。
“这汤看起来不错,不过……”她顿了顿,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,“你忘了我祖籍湘南,那边气候湿热,从小就吃辣祛湿,我不喜欢吃寡淡的营养汤。”
“啊,这个……抱歉,我不知道……”季随琛愣了一下,有些无措。
“你把汤带去给苏文娜吧,她应该喜欢。”江桥淡淡地说。
“哎呀,我怎么这么粗心……”季随琛有些自责。
结婚四年,如果真的把人放在心上,能不知道妻子的口味?
季随琛忽然站起来,拉着她就要走:“军区外面不远的胡同新开了家湘菜馆,我带你去吃。”
“别,我还要去医院做体检呢。”江桥抽回手,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。
“普通体检也不需要空腹,吃完饭我送你去体检。”季随琛做事一贯的强势,这次铁了心要带她去,不由分说拉着人出门。
江桥被他一路拉着,很快就被带到了湘菜馆。
“哇,这满屋子的辣椒味,闻着就开胃。”江桥忍不住说道。
“那就好,我就是想让你吃点喜欢的。”季随琛脸上露出一丝安慰的笑容。
谁知刚坐下点完菜,就看到苏文娜忽然从菜馆对面的屋子冲过来。
“随琛!小羽忽然高烧抽搐了!怎么办啊!你能带我们去卫生所吗?”苏文娜一脸慌张。
“什么?”季随琛脸色一变,立马起身。
走了一步,他才意识到江桥还在身旁,抱歉地看了过来。
“哎呀,真是不好意思,我得赶紧过去。”
江桥看出他脸上的为难,招来店老板:“不好意思,菜就不做了。”
“哎,等等,要不这样,等下一次,你生日是20号,也没几天了,我们那天再来吃,好吗?”季随琛眼神复杂地看着她。
20号那天,也是江桥去警局报到的日子。
“季随琛,我们没有下一次了。”
第6章
江桥没说话,只是沉默地看着他。
“快八点了,我也要去卫生所体检,一起去吧。”
她点了点头,几人很快到了卫生所。
季随琛带着苏文娜去看诊,江桥一个人去做体检。
“江桥,你先去吧,我陪苏文娜看完就来。” 季随琛叮嘱道。
江桥应了一声,便独自去体检了。
体检结束,已经晚上十点。
江桥路过输液室,里面的一幕让她忍不住停下脚步。
小孩儿紧紧抱着季随琛,可怜巴巴地问:“好难受啊……季叔叔,我想要你做我爸爸,我可以喊你爸爸吗?”
江桥心里一紧,呼吸都停顿了一下,怎么也挪不动脚步。
接着,就见季随琛毫不犹豫地点头:“当然可以。”
江桥有些怔神,结婚后第二年,家属院和他们同期结婚的家庭都有了孩子,不少人也开玩笑催她和季随琛要个孩子。
“要不咱们也生一个吧?” 江桥曾试探性地问过他。
“不行,现在工作太忙了,以后再说吧。” 季随琛总是以工作为重的理由拒绝她,之后几年他也一直不打算要孩子。
江桥以为,季随琛是不喜欢小孩。
但此刻,他哄着孩子,脸上满是温柔。
江桥收回视线,不想继续看下去。
正要走,身后传来苏文娜的声音:“我原来只知道随琛对我很细心,没想到他对我儿子也这样耐心,你觉得呢?”
江桥转身往后看,苏文娜得意地扬了扬下巴:“当初我离开后,随琛颓废了很久,直到见到和我长得八分像的你,没多久就和你结婚了。”
“现在我回来,只要是我的事,我一开口,不管他在忙什么,他都会来见我。” 苏文娜继续说道。
江桥静静站着,听着苏文娜这字字句句的炫耀,心头却没多大失落,反而有些可怜她。
在苏文娜眼里,女人的荣光就靠男人,谁夺得季随琛谁就获得战斗胜利。
江桥心里暗暗想:说句难听的,但凡自己自私一点,坚持不和季随琛离婚,他这辈子都是她的丈夫。
她懒得和苏文娜掰扯,只留下一句:“那祝你早日得偿所愿。”
苏文娜一愣,眼里的得意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,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脸涨得像块红布。
江桥径直离开卫生所,回了家属院。
这个点,大家都睡了,路上只有蟋蟀和青蛙的鸣叫,偶尔传来几声狗叫。
她回到屋,打开灯。
指导员批准的下乡的条子,就是明天。
江桥就着夜色收拾东西,想到明天就能见到阿妈,心头怎么都无法平静。
“阿妈,我明天就去看你了。” 她小声念叨着,一边整理着衣物。
第二天。
距离江桥去警局报道的倒计时,只剩2天。
天刚蒙蒙亮,她就准备出发。
“哎哟,这么早就要去乡下啊。” 江桥正要开门,门却突然开了。
季随琛回来了。
两人对上,均是一愣。
季随琛看了眼她手里简单的包袱:“你是今天去乡下看妈?怎么不把我之前买的补品都带上?”
“那些太重了,我拿不动。” 江桥轻声说道。
“那怎么行,这些都是阿妈喜欢的。” 季随琛不等江桥说完,就匆匆打开柜子,把大包小包拎出来,都塞进一个尼龙大袋子里,提着给她。
“有点沉,辛苦你了。”
江桥平静地接过:“那我走了。”
“等等!” 季随琛又叫住了江桥。
江桥疑惑回头,季随琛有些扭捏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递上。
“昨天事发突然,没吃成饭。今天是18号了,过两天是你的生日,这是提前给你的礼物。”
江桥接过来,打开一看,是和苏文娜一模一样的红丝巾。
第7章
距离江桥去警局报道的倒计时,只剩1天。
江母翻箱倒柜,往江桥的包里塞东西,嘴里不停念叨:“这是阿妈自己炒的辣酱,你最爱吃。你厨艺不好,拿着个拌饭就能吃下一大碗。”
“阿妈,这太多了,我带不了这么多。”江桥看着越来越满的包袱,有些为难地说。
“哎呀,多带点嘛,外面的东西哪有阿妈做的好吃。”江母一边说,一边又塞进去几包干菜,“这是我特地晒的野菜,还有这些红薯也甜得很,给你烤好了,你带着路上吃。”
江桥看着阿妈忙碌的身影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:“阿妈,我带不了这么多,您留着自己吃吧。”
“傻孩子,阿妈一个人在家,吃不了多少。”江母抬起头,笑着对江桥说,“你在外边,阿妈没办法照顾你,只能多给你带点吃的。”
没一会儿包袱就被塞得满满当当,再也装不下去了。
“唉,你怎么没带个大点的包袱,阿妈巴不得把自己也装进去,让你带走。”江母叹了口气,眼神里满是不舍。
江桥立马潸然泪下,好在江母忙着收拾包裹,没注意到她的眼泪。她擦了擦泪,勉强笑道:“好啊,阿妈什么都会做,把阿妈带走就够了。”
母女相视一眼,纷纷别过头去,怕对方看到自己的眼泪。
到了村口,离车站还有段距离,阿妈腿脚不好,江桥就不让她送了:“阿妈,就到这里吧,您腿不好,别送了。”
江母点点头,没有坚持,只是佝偻着腰没办法挺直,只能让江桥低下身子,用手一寸一寸地摩挲着她的脸:“去了警局后好好照顾自己,如果有空了就回来看看,阿妈在家等你。”
“嗯,阿妈,您放心,我会常回来看您的。”江桥鼻子一酸,强忍着泪水。
“好孩子。”江母轻轻拍了拍她的手,“在外面别太逞强,累了就歇歇。”
“我知道了,阿妈。”江桥哽咽着说。
江母收回手,轻轻推了推她的背:“桥桥,朝前走,别回头!”
江桥背着包,忍着泪没回头,只抬手用力挥了挥手。
第8章
回到家属院,季随琛没在家。
江桥最后把屋里屋外都抹洗打扫了一遍,她把季随琛给的那条红丝巾和一柜子的红裙子都送了人。
忙完后,也到了晚上。
屋子已经整洁亮人,没有江桥的痕迹。
江桥最后围着熟悉的部队逛了一圈,靶场今晚有夜训。
士兵们排成一排,就着夜色练习射击。
她和季随琛初见就是在这里,射击比赛无论是蒙眼还是奔跑,他能把把十环,那时候他在她眼里好像能发光。
正要继续往前走,指导员忽然看见了她,冲她走来。
“江桥,你明天就要走了,虽然你已经受组织批准,强制和季营长离了婚,但他现在都还不知情,你去了警局后,你们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见了。”
“这两天季营长也没出任务,你真的不和他道个别吗?”
江桥笑笑:“如果有机会,再道别吧。”
可道别也要能见到人。
这天晚上,季随琛依旧没回来。
零点的军号声响过。
终于迎来了7月20号。
江桥的离开倒计时,只剩不到十个小时了。
她去警局报道的时间,是7月20号上午十点。
早上六点。
江桥就醒了,拿了阿妈塞进包里的野菜做了野菜饼。
或许她真的厨艺不精,几张饼全糊了。
“可惜了,没做好。”
江桥端着饼坐下,咬了一口就苦到咽不下,这时,门被推开,季随琛终于回来了。
见了桌上的饼,他很意外:“你做的?”
说着,就抬手拿过一张饼坐下,一口一口很快吃完,眉头都没皱,还说:“不错,手艺有进步。”
他看起来是真的饿了,吃完就要去拿第二张饼。
江桥看了眼自己手里咬了一口的饼,直接端起盘子就往厨房进:“太苦了,你还是去食堂买早饭吃吧。”
可刚一转身,就被季随琛从后抱住:“还好,你手艺有进步。”
季随琛的头靠在江桥脖颈间,一呼一吸间热气都喷洒在江桥颈侧。
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亲昵过了。
可他这样靠近,他身上的卫生所消毒气味就越浓烈。
指导员说他没有任务,可他一直没回家,是在卫生所照顾苏文娜的孩子吧。
江桥正要推开人,忽然听季随琛说:“我们也要个孩子吧?”
她僵住,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“怎么不说话?你之前不是一直都想要个孩子?”季随琛又问。
是的,江桥之前确实想要一个孩子。
若是三个月前听到这话,她会很开心。
但此刻再提,已经晚了。
江桥终于用力将人推开,扭头看向季随琛,稳了稳心神,郑重道:“我有重要的事和你说,我准备离开……”
话没说完,房门猛地被人打开。
苏文娜散着头发慌乱跑进来:“随琛,小羽又高烧了,却怎么也不肯喝药,非闹着要见你,你能不能再去哄哄他?”
季随琛松开了江桥,又留下一句“等我回来”,就匆匆离开。
或许是要走了吧,这一次被扔下,江桥心头一片平静。
只在季随琛关门之际笑着招手。
“季随琛,再见。”
季随琛身体猛地一顿,看着江桥隐隐觉得不对。
心口没来由的慌,好像这句再见之后,他就再也见不到江桥了。
可苏文娜又催促:“快走吧,孩子等着吃药。”
季随琛将不安压下,大步离开。
他和江桥已经结婚了,她说再见应该是要去执行任务,又不是不回来了。
再说,江桥在部队任职,怎么可能永远不见?
他们还有得是以后。
江桥目送着季随琛远去,随后提着箱子,头也不回离开。
……
上午10点。
江桥抵达警局。
警局的警员们都等在门口。
望着他们,也望着他们身后耀眼的警徽,江桥心中火热起来。
恍惚中,她仿佛看到了爸爸微笑着对她敬礼。
爸……
“我将佩戴上了您的警号,接过您的旗帜,在您曾经战斗过的地方,完成您未完成的心愿。”
江桥收并双脚,向着国徽,向着警局,向着所有警员敬礼高喊:“国安警察烈士江振明之女江桥,前来报道!”
对面,所有警员一并敬礼,高声回复:“欢迎警号81530,江桥同志归队!”
第9章
季随琛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的下午。
他心里有点过意不去,想起之前跟江桥说的那句“等我回来”,结果自己却没做到。
“哎,真是的,苏小羽的病有点严重,医院离不开人。”他自言自语道。
“苏文娜也刚在文工团入职,工作才刚刚稳定下来,只能我一个人两头跑。”
后来苏小羽的病稳住了,可上面又给他派了紧急任务,直到今天上午才彻底结束。
“江桥?”季随琛习惯性地喊了一声,可空气里只有寂静。
夕阳洒下一道昏黄的光,把房间照得愈发空旷。
他扫了一眼房间,心里空落落的,好像少了些什么。
“奇怪,江桥怎么还没回来?”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。
季随琛的右眼皮不自觉地快速跳动起来,一阵莫名的心慌陡然袭来。
他刚要进卧室,门突然被敲响了。
是苏文娜抱着孩子。
“随琛,家里水管裂了,我不会修……”苏文娜带着哭腔说道。
季随琛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家,心想江桥或许是还没从军区回来,便点了点头。
“行,我帮你看看。”
他跟着苏文娜母子俩离开了,在半路还给苏小羽买了些吃的。
一小时后,季随琛把破裂的水管用胶带缠好,又试了试水龙头开关,确定修好后,准备离开。
“随琛,这段时间真的麻烦你了,你留下吧,我给你做饭吃。”苏文娜今天刻意穿了常服,一身红裙,头发扎起来,明艳又风情。她伸手推了推苏小羽。
苏小羽上前一步,用小手拉住季随琛,奶声奶气地说:“季叔叔,你留下吧,阿妈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季随琛拒绝了。
“天已经黑透了,我得回去等江桥回来。这会儿她应该早就回来了。”
他心里想着,不能让江桥一直等他。
于是,他匆匆回了家。
可推开门,屋里的昏暗让季随琛再次莫名心慌起来。
“江桥还没回来?”他忍不住自言自语。
他难得地慌乱起来,连鞋子也没换,加快步伐径直朝卧室走去。
卧室里干净整洁,床铺一尘不染,地面也干干净净。
季随琛不由自主地走到衣柜前,怀着一丝莫名的忐忑打开了柜子。
“一半是空的?只剩下我那一半衣服了?”他心里一沉。
他突然想起曾经在联谊会上见到江桥穿红裙的样子。
那是他们第一次在晚会上互相做舞伴。
“她一身红白波点布拉吉,随着音乐,每一步舞步都像踏在我心上一样。”他回忆着。
“咚,咚,咚。”
从那以后,他就喜欢给她买红裙。
最新的款式,最新的潮流,穿在江桥身上,永远都是那么吸睛。
“让我移不开眼。”他低声说道。
他突然又想,是不是该生个孩子了。
“也许不用等明年。江桥不是一直想要个孩子吗?不管男孩女孩,像江桥就好,缩小版的江桥……”
这么想着,他心里又升起更深的歉意。
“江桥是不是在军区被什么事儿困住了?都这么晚了还没回来。”他心里猜测着。
“是去出紧急任务了吗?会不会在出任务时遇到危险?会不会吃不好睡不好?去的地方远吗?这次出任务竟然没有事先告诉我。”
他安慰着自己:“应该不会有事儿,江桥的擒拿和摔跤在部队里都是个顶个的优秀,不会出什么事儿的。”
可他实在躺不下去,干脆起身去了客厅。
“是不是无数个我出任务的夜晚,她也是这样辗转难眠?”他想着。
“江桥……我好想你。”
他突然惊觉相思之苦,扫过屋子,却一点能得以抚慰的江桥的东西都没有。
“红丝巾,买回来就没见她戴过,是不喜欢吗?红裙子也很久没见她穿过。”他自言自语道。
“从结婚后我都没见过江桥穿着红裙子跳舞了,等江桥回来,我就带她去百货商店,让她自己选喜欢的款式,告诉她,以后她的所有喜好,我都会记得清清楚楚。”
第10章
季随琛心里七上八下地琢磨着,却发现不对劲了。
床头的台灯没了,那张摆着两人证件照的相框也不见了,连结婚时江桥精心挑选的小摆件,全都不翼而飞。
所有能代表“江桥”的东西,都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季随琛心里猛地一揪,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了一把。
江桥不见了。
他差点就冲出去找指导员,问江桥是不是去执行任务了,到底去了哪儿。
可看看窗外,天色已经黑得厉害,他只能咬咬牙,硬撑着熬到天亮。
第二天,操场上口号声震天响,那声音就像鼓点一样,一下一下敲在季随琛心上。
他急匆匆地赶去军区找指导员。
可办公室里空空如也,连个人影都没有。
他又在操场周围转了一圈,终于在去办公室的路上,看到指导员坐着车飞驰而过。
季随琛撒腿就追,一路小跑跟到了军区办公室。
“江桥同志和季营长强制离婚这个事儿,终归还是要说清楚的,不然……”
指导员正拿着一份红头文件,满脸无奈地念叨着,话还没说完,门就被猛地推开了。
季随琛脸色阴沉得吓人,一句话没说,直接从指导员手里一把抢过文件。
越看,他脸色越难看。
看到江桥的亲笔签名,还有父亲的盖章,季随琛的脸色沉得厉害,他把文件往怀里一揣,转身就走。
路上,邻居嫂子正出来晾衣服,看到季随琛急匆匆的样子,忍不住小声嘀咕:“这小伙子这是咋了?媳妇丢了不成……”
季随琛一路奔回季家,把文件往季父面前一摊。
屋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,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季钧彦看着儿子阴沉的脸色,心里早有准备,他知道季随琛回来肯定是为了这件事。
他扫了一眼文件上江桥的签字,脸色也不好看,冷着脸重复了一遍文件上的内容:
“组织同意了,你们两个已经解除夫妻关系。”
“离婚的事,我本人都不知道?”季随琛的声音冷得像冰。
季钧彦知道,这件事从头到尾没让季随琛知道,肯定有他的参与。
“江桥离婚心意已决,你就算知道了,又能怎么样?”季钧彦叹了口气。
季随琛愣了一下,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:“可我没想离婚……”
“你不想?”季钧彦突然提高了声音,“你和苏文娜的事儿都传到我耳朵里了,你还敢说你不知道?江桥也不是傻子,她能没听到?你现在说不想,太晚了!”
季钧彦越说越气,想起江桥受的委屈,就越发恨铁不成钢:
“江桥对你好的时候,你在干啥呢?现在人家不愿意再贴你的冷屁股了,你才想起来?”
他越说越气,连顺气的茶都喝不下去了,重重地把茶杯砸到桌上:
“她甚至还替你保全颜面,离婚申请都是单独给我的,没让你丢脸丢到全军区去!”
父子俩一时剑拔弩张,气氛紧张得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季钧彦冷冷地警告道:“我不管你对江桥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,反正你们已经离婚了。她已经申请调离了,你自己也好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理清楚!”
季随琛眼神冷得像刀,他咬着牙问:“她在哪儿?”
“不知道。”季钧彦实话实说,“江桥已经接替了她父亲的警号,现在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,说不定你一辈子都见不到她了。”
“接替她父亲的警号……”季随琛身子猛地一震。
季钧彦还在气头上,继续指责道:“你连她父亲的追悼会都没参加,还有脸来这儿闹?!”
季随琛脑中突然浮现出那场追悼会,他没参加的追悼会。
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,猛地从季钧彦的办公桌上抽出一份内部报纸,上面还刊登着不久前的追悼会……
第11章
盯着烈士照片中那张和江桥很是相似的脸,季随琛久久没有眨眼。
“天呐,这脸怎么这么像江桥啊……”他心里嘀咕着,眼神里满是震惊。
江振明,江桥……
原来,那天的追悼会,是江桥父亲的追悼会……
而他那天,有一场紧急任务,连她的话都没听完就离开了。
“江桥!”
怪不得,怪不得从那天开始,江桥就变得不对劲了。
“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啊……”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。
“江桥,对不起。”他心里默默念着,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。
恋爱两年,结婚两年,是他忽略了她,淡然了自己对她的爱意。
“爸,她在哪儿……”季随琛的神色已经满是懊悔。
抬起眸,那双向来引人深陷的桃花眼已经布满红丝。
到底是自己儿子,季钧彦不忍再说狠话。
但江桥的身份特殊,具体的调令地点,他这个首长也未可知,季钧彦只能无奈地看着儿子摇了摇头:“错过的人,就让她过去吧,这样对你们两个都好。”
“不,我只要她,我只要江桥。”季随琛固执地抬眸,语气坚定得像块石头。
父子二人算不上不欢而散,但季随琛再也未曾踏足季家。
苏文娜在军区听说了江桥和季随琛离婚还自请调走的事情,也顾不得文艺团筹备晚会事多,抽空去找了季随琛。
“随琛,你和她……离婚了?”她问得小心翼翼,但语气里却带着一丝笃定,甚至声音里还藏着点窃喜。
她想去拉季随琛的衣角,就像从前那样,却没想到被男人后退半步躲开了。
“没有,我没同意。”季随琛声音很是僵硬,眼神也有些躲闪。
苏文娜准备好的说辞都为之一愣,张了张嘴半天没说话。
半晌,她眸中含起热泪,声音带着一丝哽咽:“随琛,虽然你拒绝了我这么多次,可我还是要再一次告诉你,我还喜欢你。从离开你那一刻开始我就后悔了,可我没有办法……我们真的不能复合,破镜重圆了吗?”
“你也看到了,我们明明没有什么,都很清白,江桥却自己打了报告和你离婚,她对你根本就没有信任,这样的女人……”她还想继续说下去,试图说服季随琛。
“苏文娜,我明确和你说过,我有妻子,我们没可能了。”季随琛打断她,语气冷得像冰。
“可你对我还和以前一样好……”苏文娜仍不死心,眼神里满是期待。
“我爱她。”季随琛蹙眉打断了苏文娜,声音坚定得不容置疑。
苏文娜瞬间哑言,不可置信地盯着季随琛,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你……你说什么?”她结结巴巴地问。
季随琛回看过去,满眼认真:“我说,我爱她。”
是的,他爱江桥。
先前几次拒绝苏文娜的告白时,他也以为自己是出于责任,出于对婚姻的忠诚。
“可江桥走了后,我才明确意识到,我早就爱上了她。”他心里默默想着。
他无法准确说出发生在何时何地。
“或许是苏文娜离开我,我一蹶不振的时候,江桥却悉心陪伴我……”他回忆着。
“或许是当我逐渐走出失恋痛苦,看到江桥笑容会怔愣的时候……”他轻声念叨。
“或许是确定恋爱关系后,被江桥偷亲,心里会激起一片荡漾的时候……”他嘴角微微上扬。
“又或许是无数个日夜,江桥忙里偷闲为我学煲汤、学缝补的时候……”他眼神温柔。
无数个或许……都是江桥爱他的证明。
他早已沦陷却不自知。
“我早就离不开江桥了,这辈子都离不开了。”他心里默默念着。
季随琛闭眼,满脑子回想的都是江桥的一颦一笑。
再睁眼时,季随琛眼中已经是一片清明。
他将文件递给苏文娜,语气疏离:“你的工作证明下来了,小羽的户口我已经上报转回到你自己名下了。”
“以后,我希望我们之间,只有工作关系。”
第 12章
三年后。
“季团长!”
门卫笔直地朝着驶进军区的车敬礼,身子随着车身微转。
军绿色的车厢里,一张俊颜只露出半张,就已经让路边经过的军属们纷纷侧目。
“哇,那就是季团长啊!听说三年前离婚后到现在都没找对象呢!你家妹子不是还单身?听说下周部队里有联谊会,让你妹子报名去呗,说不定能遇到季团长呢!”
“得了吧,别人还行,季团长可不行。他对前妻念念不忘,整个军区谁不知道啊?”
“啊?我怎么记得三年前季团长还和文艺团的苏文娜……”
“嘿,弯弯绕绕的,谁知道呢!”
“对了,我听说今天总结表彰大会上有个叫江桥的,可厉害了!”
“江桥?怎么这么耳熟,好像季团长三年前的老婆就叫江桥吧……”
“哎呀,说不定就是她呢!”
曾是黄土的路如今也铺上了柏油,车子疾驰而过,只扬起片片落叶。
季随琛微微侧脸,怔怔望着路旁的梧桐。
“看那对军侣,多甜蜜!”
“可不是嘛,虽然顾忌着军区规矩,但越凑越近的肩膀,都能看出两颗火热挨近的心。”
季随琛听着军属们的闲聊,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涟漪。
曾经,她也是这样。
在无人之地俏皮地妄图牵起他的手。
“你板着脸要她注意军人仪容仪表,红着耳根说她不害臊。”
“她被训也不恼,朝你甜甜一笑就挺起胸膛,站得笔直像要站岗似的,但没多久又恢复原样,笑得甜丝丝的来拨弄你的心。”
风从车窗拂过,带进来一片秋瑟的落叶,将季随琛从回忆里唤醒。
路边并肩而行的他们也随即虚幻地消散。
季随琛捏着叶根,微不可察地叹出一口气来。
“江桥,我好想你。”
“你在哪儿?过得还好吗?”
“随琛,你回来了!”
季随琛刚下车就看到苏文娜迎了上来。
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两人的距离,微微点了点头,冷淡得像是要拒人于千里之外。
苏文娜声音略带着尴尬:“小羽很想你,一直嚷着说想见你来着……”
“哦,这样啊。”
季随琛还没说话,大会堂里便熙熙攘攘涌出了一群人。
他眉头微蹙,苏文娜赶忙解释道:“应该是表彰结束了,原本是由你来颁奖,但你公干还没赶回来,听说是季首长颁的奖。”
“也不知道是什么成就功劳,能让季首长亲自颁发。”
苏文娜嘴巴微微往下撇着,带着点不认可的酸味。
“听说得奖的是个女的,年纪轻轻就已经授衔到了警督的位子。”
“还能得到季父季钧彦的亲自颁奖。”
“切,她在文工团争着表现,次次都是先进评优,可三年了,都没能入得了季钧彦的眼。”
“她怎么能服气。”
“谁知道这什么警督是不是靠家里换来的。”
“索性她压根没进去看。”
“哇,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江警督那么好看!”
“不知道有没有对象,我都想把我弟弟介绍给她哩。”
“诶哟,你弟弟能压得住人家?那可是实打实的战功,英雄!郝洲615的特大绑架案,还有孟连县的拐卖,洛城的矿山案,连城的贩毒……哪个不是她的首功?没看到吗,今天可是季首长亲自给颁的奖。”
第13章
“我家那口子跟我说原本是要给总警监的衔呢,被本人拒绝了,说是不愿太冒进。”
“啧,长得好看能力还高,可惜了,就是离过婚。”
“那咋了,说明跟她离婚那个男人眼瞎!”
……
季随琛听着军属闲谈的话,面不改色地走上红毯,往大会堂里进。
回军区一趟,总要和季父打个招呼。
可脚步却在听到后一句时猛地顿住了。
只见闲聊的人偷瞄了眼季随琛,擦肩而过后扯了扯肘边一起说话的人,压低了声音道:“没说完呢,我听说江警督就是三年前的那个江桥!”
“江桥?那不就是季团长的前……”
季随琛眉目一怔,表情略显松动,猛地转过身,声音都带着明显的颤抖:“你们说谁?”
苏文娜跟在季随琛身侧也听了个清楚。
江桥?
她回来了?!
军属被拽住,愣愣道:“江桥江警督啊,就是今天表彰大会的主角。”
“她在哪儿?”
季随琛一张俊颜跃上兴色,看得人脸颊绯红不敢直视:“已经走了啊,您从外面进来没看见吗……”
军属话音未落,季随琛已经迈着长腿快步朝外跑去。
除了一辆黑色丰田皇冠从门前驶过再无其他。
季随琛心跳不定,不死心地扫过会堂外的前后左右。
空无一人。
挺拔的背脊转过身,透着丝丝落寞。
向来整洁的军装因为奔跑折出两道褶皱。
“江……警督呢?”季随琛问向站岗的警卫。
警卫标准地敬了个礼:“已经离开了。”
闻言,季随琛没再说话。
苏文娜跟着追了出来,看着男人正了正军服和帽子后,又恢复了以往的清冷。
好像方才季随琛这个男人突然的失态,都是她的错觉似的。
“随琛……”
苏文娜喊了一声,却见季随琛转身就要走。
她忙拉住他,眼里满是不甘:“你还忘不了江桥吗?她都离开你三年了!”
“这三年,我对你的情意,难道还不能弥补当年我离开你的遗憾吗?”
季随琛将手抽离,冷冷偏头:“错过就是错过。三年前我就和你说过,对你好只是下意识的习惯,可这却让我失去了江桥。是我自己没有把握好分寸,我不会怪你,可,也绝不会爱上你。”
“我会一直等江桥,因为我爱她。”
季随琛收回视线,抬脚就走。
苏文娜不甘心地摇头,猛地冲上前去,从后揽腰抱住季随琛,紧紧不愿松手。
不远处的车内,江桥淡淡地说道:“掉头吧,发卡掉了就掉了,不用再找了,买新的就是了。”
她将视线从亲密无间的二人身上移开,神情淡然。
看来这三年,他们过得很好。
季随琛一如既往地为苏文娜开辟一个又一个先例。
三年没回想过的往事突然涌进脑海。
那时两人刚确定了恋爱关系不久,江桥还天真地以为自己暖化了千年冷冰。
明明已经是情侣,军区再严格也并非不近人情,可他却连手都不愿意和自己牵。
还记得那时他严肃地警告她:“注意军人仪表……”
第14章
那时,江桥还天真地以为季随琛天生就是那种冷淡的性格呢。
原来,事情并不是这样。
他的底线可以被打破,但不是因为她。
只有苏文娜,才能真正撼动季随琛的那些所谓的“规则”,让他放下冷漠。
江桥心里暗骂自己当初真是瞎了眼,好在现在已经及时抽身,算是止损了。
“嗯,正好最近市场新到了一批香港货,我明天让人给你送过去。”沈泽勋把目光从车外收回来,脸上带着笑意看着江桥,可眼底却藏着一丝嫉妒,心里五味杂陈。
江桥摇摇头:“别了,你那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,不用每次有新东西就想着给我买。”
沈泽勋点点头,但没说话,反正不管江桥同不同意,他都打算买。
他偏过头,打量着江桥一身军装,坐得笔挺,英气十足,这种气质他见得不多。
虽说两人已经认识三年了,但江桥平时都是便装,执行任务时更是隐姓埋名,那张娇俏的脸蛋光滑白皙,看起来更像是电影明星,而不是军人。
沈泽勋心里琢磨着:“要是按照港台那边的模式搞个电影公司,说不定能让江桥一夜之间火遍大江南北……算了,还是算了。”
他觉得江桥这样挺好,自己一个人欣赏就够了,有季随琛在旁边,已经很碍眼了。
沈泽勋的目光又狠狠地扫了季随琛一眼,嘴里却还是甜言蜜语:“不给你花,我挣那么多钱干啥呀?”
江桥知道自己说不过他,干脆就不说了,但还是警告道:“别买了,我改天休假自己去买。”
沈泽勋敷衍地“嗯”了一声,开车走了。
路边,苏文娜的手指被一根根掰开,她却激动地搂得更紧,完全不顾及周围有没有人看着。
“不是这样的!”她心里想着,“回国的时候,大家都还在说季随琛对我多深情呢。他在我面前也还是和以前一样,维护我、保护我,对我好得很。之前他对江桥那么冷淡,我怎么会看不出他喜欢的人明明是我!”
可现在,江桥一回来,情况就变了。
“这三年,他虽然对我冷淡,但因为小羽,我们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。只要拿小羽当借口,他总会来看我。可现在……”
苏文娜不甘心地看着季随琛的背影,大声喊道:“季随琛!你不能这么对我!”
“苏文娜!这里是军区,请自重!”季随琛冷冷地说道,用力掰开她的手指,大步离开。
“不要!季随琛!”苏文娜不甘心地喊着,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高傲。
但季随琛没有停顿,也没有回头,直接走了。
不远处,沈泽勋的车早就开走了,把这一幕都抛在了脑后。
从会堂里出来的人也都盯着苏文娜和季随琛的背影窃窃私语着:“我就说这个苏干事腆着张脸想勾引人家季团长吧,初恋又怎么样,季团长心里哪儿还有她的位置?”
第15章
“就是,平时还总拿她儿子当借口黏着季团长,孩子又不是季团长的,她可真好意思。要是我当年出国嫁了人还生了孩子,回来哪儿还有脸见当初抛弃了的初恋啊。她就是看人步步高升,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呢,也不撒泡尿瞧瞧自己跟人家江警督有法比没有。”
“我倒是看那俩人都半斤八两,季团长早有这点觉悟,江警督三年前能跟他离?我看啊,都是自己作的。”
网址:父亲追悼会,营长未婚夫却帮初恋搬家,她果断提离婚北上永不相见 http://c.mxgxt.com/news/view/100452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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